【元曲譯文及注釋】元好問：人月圓·卜居外家東園

元好問筆下的《人月圓·卜居外家東園》為一首組曲，共由兩首元曲組成，分別是《人月圓·重岡已隔紅塵斷》和《人月圓·玄都觀裏桃千樹》。這首元曲創作於元好問移居東園的時期，他對元朝統治者採取不合作態度，獨善其身，潛心於中原文化典籍的收集整理和文物掌故的編纂，最終完成《中州集》。

1. 曲牌「人月圓」

「人月圓」屬於黃鐘宮（宮調之一）曲調的元曲曲牌，這個曲牌的固定句式為七五、四四四、四四四、四四四，一共十一句四韻。

另外，這個曲牌的一大特色是，當中的三組四字句均為鼎足對，即以三句四字句為一組，三組相互對仗，形成三足鼎立之勢。

重岡¹已隔紅塵²斷，村落更年豐。移居要就³：窗中遠岫⁴，舍後長松⁵。

十年種木，一年種穀，都付兒童。老夫惟有，醒來明月，醉後清風。

玄都觀⁶裏桃千樹，花落水空流。憑⁷君莫問：清涇⁸濁渭⁹，去馬來牛。¹⁰

謝公¹¹扶病，羊曇¹²揮涕，一醉都休。古今幾度：生存華屋，零落山丘。¹³

重重的山岡隔斷我和塵世之間的聯繫，居住的村莊遇上五穀豐收的一年。移居到這裡之後，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遠方的小山，房子後面長有高大茂盛的松樹。

花費十年時間去種植樹木，用一年時間種植穀物，這些工作都交給兒孫、年輕人去做。作為一個老漢，就只有在喝醉酒後任由清風吹拂，酒醒後與明亮的月亮作伴。

玄都觀中曾經有無數的桃花樹，但如今早已水流花謝。請您不要去探究：「究竟是涇河清還是渭河污濁？究竟離去的是馬還是來的是牛？」

謝安身患疾病重回故地，羊曇為謝安的逝世而悲傷落淚，這樣的憂傷之情在我喝醉之後就全部忘懷。古往今來究竟有多少這樣的感慨，活著的時候生活在華美的屋子裡，到了最後卻要葬身於荒涼的山丘中。

《人月圓·卜居外家東園》中「卜居」意思是「選擇地方居住」，而「外家」的意思就是「舅家」，這首元曲的標題反映了元好問在蒙古太宗十二年（1204）春天的一路經歷。當時，元好問從山東聊城攜帶全家人回到離開二十多年的故鄉忻州，並且選擇選擇定居在舅舅家的東園。

組曲中的第一首《人月圓·重岡已隔紅塵斷》中的上片主要描述了東園的生活環境——遠離喧囂、幽靜安謐、悠閒舒適。作為生活居住地東園可謂無可挑剔，但實際上元好問卻難以安逸生活於此，心中一直充滿孤墳之情，這一點在下片中不難看出——「醒來明月，醉後清風」。

在組曲中的第二首《人月圓·玄都觀裏桃千樹》，則是直接、強烈地宣洩著這份孤墳之情。「憑君莫問」中「莫問」兩字可謂深刻傾訴這份情緒，在看遍、歷經一切，心灰意冷而內心充滿苦楚。其後講述謝安與羊曇的故事，其實是在借喻自己重回故地的經歷，自己和當時的謝安沒有甚麼區別。

最後引用曹植《箜篌引》的兩句，表達人生時間有限、世事無常的慨歎，面對國破家亡，只能在東園苟且偷生的沉重落寞心情。